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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聖禮儀/聖餐禮 Eucharist 第4章 聖言聖事

eucharist 聖言聖事 第四章 4 「君宰,熱愛世人者, 請以你神聖真知的純潔之光照耀我們的內心, 開啟我們靈智的眼目,好能理解你福音的教導; 請將對你真福誡命的敬畏灌輸於我們五內, 使我們踐滅所有肉體的欲樂, 達致屬靈生命之道, 所思所行,無不中悅於你。」 福音前祝文 1 根據大家對早期證據毫無異議的見證,最初閱讀聖經的步驟是包含在「如同教會般的聚會」這裡頭,而且特別的是,聖餐的聚會。在我們所能找到的最早關於聖餐禮的紀錄中,我們讀到:「當禮拜天到來時,住在同一個城裡的人會在某個地方聚會,這時只要時間允許,就會有人誦讀使徒的回憶錄,或是先知的著作。當朗誦的人唸完的時候,眾人的首領會鼓勵並邀請我們模仿這些高貴的事物,然後我們一起站起來,獻上祈禱…當我們祈禱完後,就有人拿來餅,酒和水…」(原文取材自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所著之First Apology 67:3-5。)在此就是聖經祈禱與佈道之間的關係。另一方面很明顯則是聖餐禮的祭獻。我們會更進一步發現在現代的聖餐禮程序中,在獻給上帝聖言的所謂始禮祝福(The Liturgy of the Catechumens)與信徒禮儀,包含奉獻與分發祭品之間,存在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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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言聖事 第四章 4

 

「君宰,熱愛世人者,

 

請以你神聖真知的純潔之光照耀我們的內心,

 

開啟我們靈智的眼目,好能理解你福音的教導;

 

請將對你真福誡命的敬畏灌輸於我們五內,

 

使我們踐滅所有肉體的欲樂,

 

達致屬靈生命之道,

 

所思所行,無不中悅於你。」

 

福音前祝文

 

1

 

根據大家對早期證據毫無異議的見證,最初閱讀聖經的步驟是包含在「如同教會般的聚會」這裡頭,而且特別的是,聖餐的聚會。在我們所能找到的最早關於聖餐禮的紀錄中,我們讀到:「當禮拜天到來時,住在同一個城裡的人會在某個地方聚會,這時只要時間允許,就會有人誦讀使徒的回憶錄,或是先知的著作。當朗誦的人唸完的時候,眾人的首領會鼓勵並邀請我們模仿這些高貴的事物,然後我們一起站起來,獻上祈禱…當我們祈禱完後,就有人拿來餅,酒和水…」(原文取材自殉道者游斯丁Justin Martyr所著之First Apology 67:3-5。)在此就是聖經祈禱與佈道之間的關係。另一方面很明顯則是聖餐禮的祭獻。我們會更進一步發現在現代的聖餐禮程序中,在獻給上帝聖言的所謂始禮祝福(The Liturgy of the Catechumens)與信徒禮儀,包含奉獻與分發祭品之間,存在著不可分割的關係。

 

同時在我們正規的神學教科書中,我們對於聖餐禮的神學詮釋與定義中,卻在實際上忽略了這個毫無異議的見證。在教會的生命與實踐裡,聖餐禮涵蓋兩項不可分割的部份,但是在神學的看法中卻被簡化到只剩其中一個部份,也就是第二個部份,所謂餅與酒那邊,好像第二部份與第一部分在屬靈與神學上毫不相干,可以獨立存在似的。

 

當然啦,這種「縮減」因為受到西方觀念影響,在現代神學院中所提供的解釋是,聖言與聖事彼此之間的關連很早就不存在了,而且會隨著各種獨立研究與定義有所不同。然而,這個分裂包含西方教義中關於聖事的一項主要缺陷。在被我們現今的神學院系統吸收之後,這項缺陷導致了對於聖言與聖事錯誤的、單方面的、扭曲的理解。前者指的是聖經以及它在教會生命中所佔的地位。我料想在越來越專門化並負面的批評中,對於聖經這種逐步的「分解」與消融,是疏離聖餐禮,實際上也就是疏離教會本身作為屬靈真實性體驗的結果。在這個支解本身的變化中,相同的疏離使聖事喪失了聖經的內容,把它轉變為一個獨立、自主完備的「聖化工具」。聖經與教會在此都被簡化成兩個正統權威的範疇之下,兩個「信仰的來源」—一如它們在經院派著作中被命名的稱呼一樣,唯一一個問題就是哪一個權威比哪一個高:取決於哪一個可以詮釋哪一個。

 

事實上,根據這種作法本身的邏輯,會需要一項更為深入的收縮,一種更大範圍的「簡化」。因為如果我們聲明聖經是教會教導信仰的至上權威,那麼什麼是「聖經的評判標準」?遲早它會在最後的分析,完全的理性中變成「聖經科學」。但是就另一方面來說,如果我們宣稱教會是聖經最可靠的、最高、最具天啟的詮釋者,那麼是經由誰、由何處、以及如何產生這樣的詮釋的?無論我們如何回答這個問題,這個「機構」或「權威」事實上卻證明其作為一個外來的權威,其地位在聖經之上。如果在第一例中聖經的意義是被消融在私人的「聖經科學」中(所以在此不是來自教會機構的權威),那麼在第二例中聖經就是被視為神學定義與制定的「原料」,「聖經素材」可以被神學理性來「詮釋」。這種說法不是只有在西方才盛行,在正教會中同樣一件事可能只是以不同面貌出現,但是照樣存在。因為如果正教神學家堅定地抱持聖經的權威性詮釋屬於教會並完成於傳統中這樣的正統信條,那麼該項信條的重要內容與「實際」應用就會不清不楚,並導致「聖經理解」的癱瘓。在這項觀點存在的範圍之內,我們的聖經學術發現自己完全陷入西式的假設中,羞怯地重述那已過時的西式觀點,盡最大可能緊握著「中庸之道」不放,事實上這卻是倒數第二的西式理論,只要教堂佈道與虔誠都還被考慮在內,它們一樣也在許久以前就停止被它們聖經中的真實來源所「餵養」了。

 

這個聖言與聖事之間的「決裂」,對於聖事的教義也造成了致命的後果。在這裡面,聖事變得不再是恪守聖經的,最貼切的描述是不再是福音的了。當然在西方神學的聖事中主要的興趣關注並非聖事的精華與內容,而是他們成就的「方式」與條件,還有「功效」,這,當然不是巧合。因此聖餐禮的詮釋就圍繞著祭品轉變的方式與時刻、它們怎樣變成基督的身體和血這樣的問題打轉。但是大多數未提到關於教會、這世界,以及我們每個人的轉變。不論這件事看來多麼矛盾,但對於基督體血真正存在的興趣,取代了對基督的興趣。參與祭獻的過程被視為其中一個「接受恩典」的方式,是一個聖化個人的行動,但是不再被視為我們參與在上帝的杯中:「我喝的杯,你們能喝嗎?我受的洗,你們能受嗎?(馬可福音10:38)」與聖言也就是基督的話疏離 (「你們研究聖經…其實為我作證的就是這聖經」—約翰福音5:39)。就某種程度而言,聖事從基督身上被硬生生扯開了,在神學和虔敬中祂當然依舊是他們的「創辦人」,但卻不再是他們的內在,也就是為教會與信眾獻上祂自己與神聖人性生活的祭獻物。因此,宣認的聖事不再是一種「與教會一同跟耶穌基督和好,並在祂裡面合而唯一」的體驗,卻是一種可以「原諒」罪惡的權威;因此婚姻聖事忘卻了本身的基礎是在「基督與教會的偉大奧秘之中」。

 

然而,在教會的禮儀與精神傳統中,教會的精華作為道成肉身、作為道成肉身在時間和空間裏的成就,就是在聖言與聖事不可分割的連結中被實現。使徒行傳可以這樣描述教會「…道日漸興旺,越發廣傳。」(12:24)在聖事中,我們參與在道中前來並居住在我們之間的那一位,也參與教會傳播福音的任務。道將聖事當作它成就的前提,道召來教會,因為道成肉身要在教會中完成。聖事一旦與道分離,就會有被視為魔法的危險;而一旦沒有聖事,道也會遭遇被「縮減」成教義的危險。最後,就是經由聖事,道才得以被詮釋,因為道的詮釋永遠是聖言成為我們生命的見證。「道成了肉身,住在我們中間,滿有恩典和真理。」(約翰福音1:14)聖事就是祂的見證,因此在聖事中就具備闡述的根源、起始與基礎,具備道的理解,具備神學的根源與標準。只有在道與聖言這個不可分割的一統中,我們才能真正了解,為何我們能夠堅信教會保存聖經的真實意義。這就是為何聖餐禮儀式必須要以禮儀的第一部份,也就是道的聖事作為開始,這裡它會找到它在祭獻、聖化和分送祭獻品給信眾時的成就與完整。

 

2

 

在禮儀書的數本手稿中,小入祭式被稱為攜帶聖經入祭。在現代版本當中這個部分的重點變成聖經本身:輔祭以勝利的姿態從北邊聖像屏風處,拿著聖經經過王門進來後把聖經放在祭壇上。現在想想我們先前所談到的,當主禮司祭和信中進入聖殿時,小入祭式的原義為何。很明顯的,「攜帶聖經入祭」可以說是小入祭式的第二種形式。在古代,入祭儀式進入聖殿後,主禮司與共祭會走到「他們的位置」聆聽讀經。今日,原初的小入祭式已經不再是整個儀式的第一個部份了,「攜帶聖經入祭」已經取代這個部份的意義了。為了要了解這個意義,在此必須針對教會草創期最初的形貌做一些解釋。

 

現代的儀式執行裡面,祭壇是主禮司祭共祭人員一個很自然又不言而喻的「所在」。但是古早時期卻不是這樣的。走向祭壇並在旁進行服事,只限由信眾的禮儀來進行,這裡講的禮儀是祭獻與聖化貢品。主禮祭司只在要將供品放上祭壇時才會走出來,其餘的時間,就如每日或每年週期重複的服事一樣,主禮司祭與其他人員的位置是在「祭壇四周(bema)」,亦即在人群之中。到今天還是可以在主教寶座的位置安排上看的出端倪—教堂中間區域是俄國人,讀經台右邊是希臘人。事實上即使在今天,非聖餐禮的儀式當中最重要的部份—讚美主聖名(polyeleion)—是在教堂中間進行,因此祭壇桌的功用就僅僅是主的晚餐桌,無血的供品放置的祭獻桌。這個儀式可以說是有兩個中心點,一個是聚會本身,一個是在祭壇邊。因此禮儀的第一個部份,「如同教會般的聚會」,聆聽讀經以及講道,並不是在祭壇處進行,而是在聖殿,其中主禮司祭和其餘神職人員有他們在人群中的特別位置。進入聖殿的入祭(小入祭式的第一個意義)後面接著是主禮司祭和共祭登上他們的「位置」,要慶祝道的禮儀(小入祭式的第二個意義),然後他們登上至聖所和祭壇,是為了獻上祭獻品並將其聖化(現在的大入祭式),經過這三個「入祭」以後,教會聚集的基礎象徵作為飛升到上帝的國度,就在此表達無遺。

 

造成這種原初教規制定崩裂瓦解、改頭換面的原因,首先是第一個入祭(進入聖殿的儀式)的消失。再來,祭壇四周不再是主禮司祭與共祭執行所有儀式的所在,僅僅只有聖餐禮時才使用。這個改變最明顯的地方是聖經後來都放置在祭壇桌上不動,作為早年教會被迫害時,聖書被沒收的象徵。往後的所有儀式都照著相同的順序執行:聖書從外面被帶進來室內。但是隨著迫害的結束,以及基督教的雄偉大教堂出現,放置聖經的所在自然變成聖殿,以及裡面「神聖的神聖」所在,也就是祭壇。祭壇變成兩種禮儀的焦點,雖說方式不大一樣。因此,在為所謂的「慕道者」所舉行的禮儀,還有在所有非聖餐禮的儀式中,聖經是從祭壇被取出,時至今日變成放在教堂正中央的讀經檯或是主教堂座被誦讀,而聖餐禮依舊是在祭壇邊進行。

 

所有這些「技術性」的細節對我們都很重要,只為了要顯示出小入祭式漸漸消融於三處。一是聖餐禮開頭時,會眾的進堂;二是第一次進堂完成飛升之後,進入聖殿裡面的至聖所(就是進行三聖讚的祈禱與唱詠時走向祭壇的動作);最後是「聖言的聖事」禮儀開始部份完成時。

 

現在回到「攜帶聖經入祭」的討論。我們可以說閱讀經書固然是根本的基礎,而了解聖言的禮儀還有它與聖餐禮的關連具有同等的重要性。在此我們發現與聖餐禮平行的一個關係中,祭獻物的聖化是在獻上祭品之後。到此我們應該回想起,在正教禮儀傳統中,聖經所扮演的角色,其重要性不只是作為誦讀而已,還有它本身作為一本書的重要性。這本書應受到與聖像畫和祭壇一樣的崇敬。指示中說我們必須親吻它,並焚香表示敬意,並且上帝的子民都要受到它的祝福。最後,在幾場儀式中,像是主教的按立,懺悔或傅油聖事等,聖經都是以一本書的姿態參與的,而非以其中的內容出現。這是因為對教會來說,聖經是一部基督顯現並存在於我們之間的有聲聖像畫。最重要的是,它是祂復活的聖像畫。所以這個攜帶聖經入祭的動作,就不只是一項「表演」而已,不是一項對過去事件的戲劇化形式神聖表現(譬如說基督到外面去祈禱,然後主禮司祭就扮演基督形象攜帶著這本聖經),而是復活的主成就祂承諾過的話:「因為無論在哪裡,有兩三個人奉我的名聚會,我就在他們中間。」(馬太福音18:20)當聖餐禮的祭獻物在獻上祭壇之後被聖化,因此誦讀聖經與高聲宣認才會在聖經出現後進行。這個「攜帶聖經入祭」是一個聚會,一場與基督會面的喜樂歡聚,並且由為我們取出這本書中之書來完成。這是一本永遠都能轉化為力量、生命與神聖的書。

 

3

 

「願平安與眾人同在!」主禮司祭對會眾高聲說,這時會眾也回答他:「也與你的心靈同在。」我們已經指出,平安就是基督的名字。這種祝願在西方的形式是「願主與你同在」。這是主禮司祭在聖餐禮的每個段落之前對堂內會眾所說的話,不論是在誦讀上帝的話語之前,或者是在親吻十架之前,還有分送聖體之前—每次當主禮說到這句話時,就是在提醒眾人,基督本身就在「我們之間」。是祂來帶領我們的聖餐禮,因為祂既是供奉獻禮和被祭獻的,是接納與被接納的。

 

再來是詠唱宗徒經前聖詠(Prokeimenon)。這個名詞希臘原文的意思指的是「在前面的」,現在通常是指輪流唱誦的兩到三首詩篇內容,可能是由誦經士、會眾或唱詩班來負責。早期的宗徒經前聖詠涵蓋整首詩篇,以及唸誦聖經之前的唱詠。但是既然今日的宗徒經前聖詠在正教崇拜中無疑具有重要的地位,當然也必須稍事介紹。

 

要了解宗徒經前聖詠,我們必須知道早期教會是將詩篇置於何等特別的地位。我們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以前詩篇不只是舊約中預言的或是禮儀的「最高潮」,而且還是一種特別的「啟示內的啟示」。如果說整部聖經都在預言關於基督的事,那麼詩篇就是其中的一個特別的例外,因為在其文中提到基督的出現是「由內而來」。這是祂所說的話,祂的祈禱:「救主耶穌基督在他們裡面說話。」(語出奧古斯汀)因為這些是祂的話,這些也是祂的肢體的祈禱和話語。奧古斯汀接著寫道:「在這本書中哭泣、祈禱的就是耶穌基督和祂的教會。這麼多成員因為愛與和平的力量聯合在一起,接受同一個首領的領導 —就是我們的救主—你知道,就這樣構成一個人。在詩篇中更適當的部份,他們的聲音聽起來就會像是一個人的聲音。祂為了所有人而祈求,因為所有人都是一個聯合的整體。」對於詩篇的這種體驗,這份了解,也出現在他們禮儀應用的核心上。所以除非先了解詩篇第119篇中這一長段出於敬愛「耶和華律法」的宣認、敬愛祂的意旨、祂對這世界與人類的計畫,否則我們不可能理解聖星期日晨禱當中「行為完全…都是有福的」這句話的地位有多麼重要。就某方面來說,當主躺在墳墓裡面,然後向我們顯現死亡是為了給予生命的意義時,教會聽到了主的聲音。依此,詩篇不只是神聖受到啟發的「解經」,去詮釋聖經以及神聖歷史中發生的事件而已。在詩篇中所表現並予以具體化、最後傳下來給我們的,是那屬靈的現實性,讓我們得以理解神聖經文以及儀式這兩者的真實意義。

 

宗徒經前聖詠—「前置的詩篇」—為我們引見聖言的聖事,因為上帝的道不只是在對理性說話,也是在對全體人類說話,套用早期教父的話,是對他們的內心深處說話。相對於這個世界不完美的、散漫的、理性的知識,人類的心同時也是吸收宗教知識的重要器官。「敞開心胸」必須在傾聽以及了解聖言之前:「於是他開他們的心竅,使他們明白聖經。」(路加福音24:45)我們可說宗徒經前聖詠這個喜樂的、重複的高聲呼喚,它與諸位會眾的溝通,還有會眾對它的接受,也同時表現出在崇拜中「敞開心胸」的那一刻,正當我們聆聽聖經中的道,主的話語,它與心是結合在一起的。

 

4

 

宗徒經前聖詠的部份結束後,就是使徒書的唸誦,這是新約聖經中的第二部份,也是「使徒」的部份。我們可以毫不懷疑地想像早期教會在讀聖經時的這部份也一併包含舊約的誦讀。詳細研究經文選集(lectionary,以禮儀為根據分配聖經的閱讀部份,並依此做為原則),是屬於禮儀性神學的一部分,這部分我稱它作時間的禮儀。因此我們暫且把解釋放在一邊,先來討論經文選集已經經歷長久的複雜演變。現在我們其中一項主要任務就是根據現代的禮儀「局勢」將其審視一番。為了專注在此議題的嚴重性,請試圖回想目前的經文選集,已經在禮儀性誦讀時去掉了大部份的舊約內容;至於新約,既然經文選是以每日誦讀為前提而架構出來的,因此只有一小部分新約經文真正進到信眾的耳朵,觸動他們的心靈。所以正教中的壓倒性多數對於聖經內容的明顯忽視,就是源於這種愚昧無知以及對聖經的興趣缺乏。它們不被視為信仰與生命裡壓軸的、無可比擬的、真實的拯救來源。在我們的教會中聖母讚曲 (akathist)遠比聖經受歡迎許多。有鑑於我們的崇拜總是架構在「恪守聖經」的關鍵上,到最後會導致的結果就是對於服事的不了解,並造成禮儀性虔誠與祈禱律(lex organdi)之間的分裂。

 

使徒書的唸誦過後是唸誦聖經。這兩者之間夾了一段阿肋路亞的唱誦與焚香祝福。現代版的禮儀執行中阿肋路亞的唱誦不會超過兩到三分鐘,讓輔祭有時間把聖經從主禮身邊拿開,放在讀經檯上。所以啦,焚香祝福就沒辦法依照指示,也就是沒辦法在唱阿肋路亞時進行,而是必須在唸誦使徒書時就得這麼做。最後主禮司祭在唸誦聖經前會祈禱,這裡面教會會祈求上帝「開啟我們靈智的眼目,好能理解你福音的教導」。主禮此刻是低聲唸誦,剝奪了信眾聽聞祈禱的機會。所有這些加起來,都混淆了聖言禮儀原本的儀式意義。然而這個儀式對於了解聖言禮儀與聖餐禮儀之間的關係卻是很重要的,所以有必要在此加以闡述。

 

在這裡我們第一個考量,一定是阿肋路亞的唱誦。早期教會慣例中還包含了所有基督教崇拜的一個重要部份。阿肋路亞是基督教從猶太人那裡承襲而來的崇拜,屬於所謂的花腔調(melismatic)唱誦。在教會音樂的歷史中,花腔調,相對於讚美詩式唱法 (psalmodic),指的是旋律先於歌詞出現的形式。當時更具「學術性」的讚美詩學,如拜占庭讚美詩(troparia)、敘事頌詩 kontakia、慶祝聖詩(stichera)這種曲子和歌詞互相潤飾輪廓的風格尚未出現。教會只知道兩種形式的唱誦,而且都與基督教崇拜觀點中的兩個基本層面有關,一個是讚美詩的,就是以有旋律、有節奏或音樂性的方式誦讀詩篇、經文或是祈禱文,表現的是基督教崇拜口語的本質,以及它對道(聖經、使徒見證、信仰傳統)的內在附屬關係。另一種是花腔調的唱誦,卻是在表現崇拜的體驗,作為它與那位偉大的(transcendent)真實接觸,是進入天國超然現實的一個管道。不論花腔調的唱法來源為何(關於此議題有數本專論研討),可以確定的是在早期的基督教崇拜中,它必然佔據重要地位,而且主要會以吟唱阿肋路亞來表達。阿肋路亞不單單是一個詞,而是一種旋律性的高呼。以上下文的邏輯來看,當然可以把它翻譯成「讚美上帝」這幾個字,但卻未能真正表達其內容,事實上也無法翻譯得盡善盡美。因為這個詞本身具有於主前喜樂、讚美之意,這是對祂的到來所產生的一種「反應」。宗教歷史學家列烏(G. Van der Leeuw)曾在著作中提到:「當人類被上帝的臨在所感動時,就會發出呼喊。」他會「提高」自己的聲音,「但是最重要的深刻情緒,會以讚美:唱出讚美的歌聲作為表達形式。」這裡的阿肋路亞是在這個詞語最深刻的意義中所發出的一聲祝願。而一種真正的祝願,以列烏的話來說,「永遠是對於一件事實的確認。」它以一種顯現(manifestation)為前提,然後表達出來的就是這種對於顯現的反應。阿肋路亞的唱詩安排在讀經之前,原因就如我們剛才所言,是在「如同教會般的聚會」中主的臨在,以及祂會在信眾聆聽之前敞開他們的心胸。這個古老的旋律以聲音的形式來到我們之間,表達出喜樂與讚美,以及對臨在的體驗,這比任何文字、任何詮釋都要來的真實。

 

就是高唱阿肋路亞的同時,而不是在閱讀使徒書的時候(就像今日的狀況一樣),焚香祝福經書及祝福會眾就在此刻進行。這個古老的宗教儀式,在許多其他宗教中具有相同的內容,因為與異教崇拜有關,一開始不為教會所接受。在迫害時期,基督徒被命令要在皇帝肖像前焚香作為神聖的崇拜。但是後來這個儀式進入教會崇拜中,作為一種「自然的」宗教儀式,從燒炭點燃乳香然後產生出香味,到香煙裊裊散佈人群,最後升入天堂,在在都「表達」出被造物對造物主,以及祂的神聖的「敬慕」之意。

 

主禮司祭現在唸出福音前祝文,其中他會請求上帝降下「神聖真知的純潔之光照耀我們的內心,開啟我們靈智的眼目,好能理解你福音的教導」。這部份的祈禱現在是低聲唸誦的,在聖言聖事中以及聖餐禮中,祈求上帝派遣聖靈前來(epiclesis)這邊具有相同的地位。就像祭獻物的聖化一樣,了解並接受聖言(道),並非由我們自己決定,也並不只是由我們的欲望決定,最重要的是由我們的「心眼」被聖事轉化的程度而決定,由聖靈降臨我們的身上來決定。這時主禮司祭在要唸誦以下這段祈禱之前,在輔祭頭上畫十字聖號,然後他:「願上帝,賜予你—誦福音者—有力的言語,為能成就…福音。」

 

5

 

講道的部份,是聽聞上帝話語的見證、接受與了解,因此自然而然會與唸誦聖經的部份連結在一起。早期的教會設置了一項必要的步驟—感恩聚會(synaxis),這是教會的重要禮儀性活動。這項演示是聖靈的永恆自我見證,而聖靈住在教會裡,領導教會進入一切真理(約翰福音 16:13)。真理的靈「世人不能接受他,因為看不見他,也不認識他。你們卻認識他,因為他跟你們住在一起,也要在你們裡面。」(同上14:17)在這些「文本」中教會聽見並承認,而且會持續地承認、聽見並宣認上帝的話語。惟有這樣它才能向「這世界」宣示關於基督的福音,才能述說對祂的見證,而不只是詳述它的「教義」而已。因為教會自己永遠會傾聽上帝的話,它倚靠上帝的話而活,所以它的生命就是要傳這個道:「神的道傳開了;在耶路撒冷,門徒人數大大增加。」(使徒行傳6:7)「這樣,主的道大有能力地興旺起來,而且得勝。」(同上19:20)

 

在此我們能夠觀察到,當今的教會所遭遇的衰退,甚至危機。這個危機的核心不在於講道者言語能力變差、失去「風格」,或者產生任何智識上的缺失,卻是出現在更深刻的層面:究竟對著齊聚在教堂裡的信徒而言,講道應該什麼樣子。通常現在的講道,都很明智、有趣、具有教育意義,並且具有安撫人心的力量,但這些都不是我們衡量一場講道是「好」或「壞」的標準,因為這些都不是講道真正的本質精華。真正關鍵的的應該是講道與講者唸給信眾聽取的聖經之間所具備的生動連結。因為真正的講道,並不是讓學位能力俱足的人,把聖經解釋給信眾聽而已,也不是講道者本身的神學知識傳達給信眾,更不是聖經章句的冥想景象(propos)。講道不是一場關於聖經的主題演講,而是對聖經本身的講道。講道的危機最主要就在於它演變成某種取材自「個人化」素材的講道模式。就好比我們會說某個講道者口才好不好。但是講道和宣揚福音真正的天賦,並不是一種「內在的」天賦,而是聖靈的神恩(charism)。人是在教會內被賦予這樣的神恩,也是要為了教會而使用這樣的神恩。如果不能夠對「如同教會般的聚會」的這一群人,心懷他們是聖靈的集會這樣的信念,真正的宣揚福音就不存在。同樣的這一個聖靈會打開講道者的口去宣教,打開傾聽者的心竅去接受宣揚出來的福音。

 

因此真正宣講福音的條件,必須是講道者要具備完全的自我否定,拋棄原本僅只出於他自己的一切,甚至是他的天賦與才能。這個在教堂講道的奧秘,其概念與任何人類的「演說才能」相反,根據使徒保羅的話,是必須在以下狀況所完成的:「並沒有用高言大智向你們傳講…因為我曾立定主意,在你們中間甚麼都不想知道,只知道耶穌基督和他釘十字架的事…我說的話、講的道,都不是用智慧的話去說服人,而是用聖靈和能力來證明,使你們的信不是憑著人的智慧,而是憑著 神的能力。」(哥林多前書2:1-5)耶穌基督的聖靈見證,就是上帝話語的內容,單單這一點就架構了講道的精華重點:「作見證的是聖靈,因為聖靈就是真理。」(約翰一書5:6)講道檯是聖言聖事舉行的所在,所以不論有多麼崇高的初衷,但如果只關係到人類的真理與智慧,就完全不應該把它變成宣揚福音的講壇。「然而在信心成熟的人中間,我們也講智慧,但不是這世代的智慧,也不是這世代將要滅亡的執政者的智慧。我們所講的,是從前隱藏的、神奧祕的智慧,就是神在萬世以前,為我們的榮耀所預定的。」(哥林多前書2:6-7)

 

在這邊我們看到為何所有的教會神學,所有的傳統,都是從「如教會般的聚會」這裡,從福音的宣講之中作為根基所發展出來的。因為在這裡面有著活生生但卻絲毫不難理解的意義,代表正統教會確信只有教會才是聖經以及聖經詮釋唯一的特選監護人,因為傳統不是信仰的另一個源頭,不是要去「補足」聖經的不完備之處。它們全都來自相同的源頭,就是上帝的話語,永遠被教會聆聽並接納。傳統是將上帝話語作為生命本身來源的詮釋,而不是任何「解釋」或「推論」的來源。當聖徒大亞他拿修(St Athanasius the Great)說到:「神聖並且由上帝所啟發的聖經,對於真理的闡述已經足夠」時(語出),他並不是要拒斥傳統,也不是刻意要削弱尤其是特別「恪守聖經的」神學方法,作為對聖經「文本」所秉持的形式化同時專門術語化的忠實—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在闡述教會的信仰時他必須大膽的引用一個非聖經的名詞叫做相同本質(homoouios)。他必須確認在聖經和傳統之間存在的聯繫,必須是活生生的而不是形式化或術語化的;這裡所說的傳統,指的是在聖靈之中誦讀和聆聽聖經。單單教會就了解、並保全聖經的意義,因為在會眾所完成的聖言聖事中,聖靈會將生命給予聖經的「血肉」,將它轉變為「靈與生命」。任何純正的神學都必須根植在這個聖言聖事之中,在教堂信眾之中,在此上帝的靈會敦促教會本身—而且不只是教會中的個人信眾—進入真理。因此任何聖經的「私人的」閱讀,都必須根植在教會裡,如果自外於教會心智之外,自外於教會的神聖人性生命之外,就不可能被聽取或是真正加以詮釋。所以聖言的聖事,是在教堂聚會二重行動當中所完成,即誦讀與宣講。這是讓每個人在真理之心智當中成長以至完備的源頭。

 

最後,在聖言的聖事裡所顯現的,是神職人員與平信徒在保存真理上的合作無間。這是根據多位著名東方主教所著之書信集(1869)所提到,是「託付給教會中所有人員」的。一方面在講道時,教導的天賦被實現:這是給予主禮司祭作為服事教堂中全體會眾的神恩;另一方面,正是因為講道不是一項「個人天賦」,而是教會賦予的神恩,並由教會的會眾所承認,而神職人員的教導服事也不會從會眾當中被分離出來,而依舊是出自聚會充滿恩典的源頭。聖靈存在於整個教會,主禮司祭的職份就是講道和教導。上帝子民的職份就是接納這個教導。但是這兩種職份都是屬於聖靈的,都要靠它完成,在它之中完成。一個人可以在沒有聖靈賜予的狀態下不接受或不宣認真理,而這個賜予的對象是全體會眾。因為整個教會—不只是它其中一個「部門」而已—都「領受的,不是這世界的靈,而是從神來的靈,使我們能知道神開恩賜給我們的事。」「除了神的靈,也沒有人知道神的事。」因此那些教導的人「不是用人的智慧所教的言語,而是用聖靈所教的言語,向屬靈的人解釋屬靈的事。」接納教導的人是靠著聖靈而接納。「然而屬血氣的人不接受神的靈的事,因為他以為是愚笨的;而且他也不能夠明白,因為這些事,要有屬靈的眼光才能領悟。」(哥林多前書2:11-14)在教會中,主教與司祭被賦予教導的天賦,是因為他們見證教會的信仰,因為這些教導不是出自於他們,而是出自於教會,出自於教會的愛與信心的一致性。只有這個完整的教會,以「如同教會般的聚會」這樣的形式彰顯出來並予以實現,才會擁有基督的心智。只有在教堂聚會時,才會在這個統一形式與不可分割中,才會出現所有的天賦與職份,如同充實在整個肢體當中的那一個靈所展現出來的。因此在最後,每一個教會成員,不論他在教會中的「教階」為何,必須是在這世界面前作為教會完全的見證,而不只是倚靠他自己對教會的理解而已。

 

在早期的教會中,會眾用勝利的阿們來回應主禮司祭的講道,作為接納道的見證,將他們與司祭之間的團結一致封印在聖靈當中。在此,這個來自上帝子民的阿們,就是「接納」教堂全體意識教導的來源和原則,這是正教神學家時常提到的。與之相反的羅馬公教神學,把教會分割成學習的教會和教導的教會;另外的一個對比是清教徒的個人主義。但是如果解釋這個「接納」的構成以及用何種方式來讓它實現真有那麼困難的話,也許這是因為在我們的意識中,幾乎已經完全忘記這個行動是根植在由聖言聖事所實現的教堂聚會中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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