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成為人,為了進入我們苦難的核心,為我們承擔。如果我們認出那受苦的人,其實離我們如此之近;如果我們容許那受苦之人,更靠近我們,我們將會在他的面容上,認出耶穌。
【 路加福音書 10:25~37 】
有一個律法師起來試探耶穌,說:夫子!我該做什麼才可以承受永生?耶穌對他說:律法上寫的是什麼?你念的是怎樣呢?他回答說:你要盡心、盡性、盡力、盡意愛主─你的神;又要愛鄰舍如同自己。耶穌說:你回答的是;你這樣行,就必得永生。
那人要顯明自己有理,就對耶穌說:誰是我的鄰舍呢?耶穌回答說:有一個人從耶路撒冷下耶利哥去,落在強盜手中。他們剝去他的衣裳,把他打個半死,就丟下他走了。偶然有一個祭司從這條路下來,看見他就從那邊過去了。又有一個利未人來到這地方,看見他,也照樣從那邊過去了。
惟有一個撒瑪利亞人行路來到那裡,看見他就動了慈心,上前用油和酒倒在他的傷處,包裹好了,扶他騎上自己的牲口,帶到店裡去照應他。第二天拿出二錢銀子來,交給店主,說:你且照應他;此外所費用的,我回來必還你。
你想,這三個人哪一個是落在強盜手中的鄰舍呢?他說:是憐憫他的。耶穌說:你去照樣行吧。
【 東正教 李亮神父 講道 】
關於今天的福音書,這個知名的比喻,是關於憐憫。有個人從耶路撒冷「下到」耶利哥城,這個動作是很深奧、富有象徵意義的。這個人從高處的耶路撒冷,「下到」低處的罪惡之城耶利哥。
在西元500多年前,柏拉圖《對話錄》的起頭,也寫到某人從雅典,下到派亞拉城,那是雅典之外一個靠海的城市,是一個不具哲學涵養、一個不好的城市。雖然我們無法詳盡闡述,但是這人的情況看起來並不好。當海德格在教導柏拉圖的《理想國》時,他花了一整個篇幅來分析從雅典下到派亞拉,或從耶路撒冷下到耶利哥,究竟象徵著什麼。
當這人抵達這罪惡之城,遇見了強盜,搶奪了他所有的一切。他臥倒在路旁,全身是傷,毫無力氣,幾乎死去。然而,祭司、信神的人、熟讀律法的教師,全都從他身旁經過,看見了他,卻保持距離,遠走他方。也許他們心裡在想:「誰知道呢?搞不好他是個毒販?通緝犯?說不定我會因此惹上麻煩、官司纏身,甚至身敗名裂?」
這些繞道而過的人們,知道神的律法、神的命令,知道一切宗教規矩,但是,他們卻毫無憐憫之心。他們知道心理學、知道所有社交禮節、知道如何應對進退。但是,他們一點都不關心面前的這個人。
為什麼我這麼說呢?因為耶穌說,有一位撒瑪利亞人經過了,他看起來並不「屬靈」,也不是宗教信徒,也不知道神的律法。他一無所知,但當他看到這倒在路旁的人,他只感受到憐憫和同情,他並不考慮個人的安危。其他人甚至會對這倒在路上的人說:「你為何躺在這呢?你不應該感到痛苦啊!你幹嘛沒事從耶路撒冷下來呢?你留在耶路撒冷不就安全了嗎?你等等,有人會來救你的啦!喂,該照顧你的親人跑哪去了?你有地址嗎,我打電話給他們,叫他們來幫你啦!」
但是情況不同,這位撒瑪利亞人,不諳世事,不知道神的律法,卻有一顆非常良善的心。他立刻將這傷者抬上自己的驢子,帶他到一家客棧,照顧他。他將錢交給客棧,因為他還得繼續上路工作,於是請客棧主人好好照料傷者。他也交代他會再回來,好好照護這傷患。他將會像親人一樣地照顧這傷患,因為他已經成為這傷患的親人了。為什麼呢?因為即使這傷患復原了,撒瑪利亞人仍會繼續關照他。這位傷患不是小孩,而是成人。即使如此,當他復原,撒瑪利亞人仍會繼續關心他、幫助他。這連傷患的家人都做不到,不是嗎?
由此,我們看出,愛創造了真正的關係。耶穌說這比喻,因為有一位熟讀律法的人,來問耶穌:「誰是我的鄰人呢?」每一個受苦受難的人,都應該是我們的弟兄姊妹。不幸的是,許多人見到傷患時,所做的卻是控訴和譴責。譴責這人受苦是因為犯了罪、因為惡毒、因為犯了錯。許多時候,人們在傷者的傷口上,劃下更多、更深的傷口。更多時候,人們甚至因為傷者的痛苦,感到歡樂。
如此,不論信奉任何宗教,不論熟知任何道德,如果我們不照顧那受苦之人,這一切又有何意義呢?特別是今日,政府單位設立了許多醫院和慈善機構。在那裡,需要許多志工來幫助受苦之人。不需花一毛錢,只需要你一點點的關愛,只需要你輕觸那傷患的手,參與他的痛苦。
因為在今日,我們絕大多數的痛苦,是來自內在,是靈魂的痛苦,是缺乏愛的痛苦,是受到錯誤控訴的痛苦。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痛苦,這麼多的不公義。要控訴社會的不公不義,是很容易的。但是,我們為那些不公義的受害者,做了什麼呢?幾乎沒做任何事。我們甚至沒做任何事去阻止那些不公義。許多時候,我們毫無作為,也不敢揭露那些不公義,向世人揭示:「惡事正在發生,有人因此受苦。」
更多時候,我們甚至試圖要求受苦者保持沈默,告訴他:「別出聲,這是不禮貌的,這會摧毀美好和諧的氣氛。一切都很好啊,不是嗎?」一位知名的作家寫到,當聖誕節來到,家家戶戶盡情享用火雞大餐,聆聽著歡樂的音樂時,他卻只想拿一把大鐵鎚,敲碎每家的窗戶,對他們大喊:「停止這一切,許多人正在死去、正在受苦,你們卻躲在這幾平方公尺的小小天堂裡。」
神成為人,為了進入我們苦難的核心,為我們承擔。如果我們認出受苦的那人,離我們如此之近,如同鄰人(希臘原文不只是鄰人,而是很親近的人)。如果那受苦之人更靠近我們,我們將會認出耶穌基督的面容。許多時候,我們不願讓他人更親近我們,但如果我們願意,更近地端詳這些面容,我們會看見耶穌。
我們的神,是一位受苦的神。因此,祂為我們的苦難,賦予了意義。因為我們常會問:「為什麼受苦呢?」哲學無法解答,但,耶穌就是答案。受苦之人,變得親近,不再疏遠,因為人們常常想要保持距離。藉著將他人遠遠推離我們,我們殺了他們。有個人暗殺了我的靈魂,因為他無法接受我和他同處一間教室,即使我和他是同一所大學、同一科系的同學。這就是一種謀殺。
然而,受苦的意義,就是神正在受苦,而且在苦難的核心,以奧秘的方式,使我們靠近彼此、非常地靠近。關於受苦的奧秘,和十字架的奧秘,我們之後會再詳加討論。聖餐禮的奧秘,就是受苦和復活。
我們接續第二部分的聖祭禮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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