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信，就怎麼愛。～李亮神父
我們都是神的肖像（Icons）
本週日我們慶祝「東正教主日」，以及禮敬聖像畫（Holy Icons）的恢復。在歷史中，教會恢復了聖像畫禮敬。在第七世紀時，長達一百年之久，聖像畫的地位曾經備受爭議。這是因為當時的君王未受教育，極端宗教狂熱，他們誤解了聖像畫的意義，如同千年之後某些宗教改革的基督教派，出於驕傲和無知，誤以為聖像畫是偶像。然而，教會的正統教導，駁斥了他們的錯誤想法。
聖像畫是非常重要的，「愛子是那不能看見之神的像」，出於聖經歌羅西書1：15，耶穌是天父活生生的肖像（Icon），我們也是神活生生的肖像。這就是為何司祭在聖餐禮中不但向神獻香，也向眾人獻香。為何要在教會中獻香呢？為何向眾人獻香呢？因為你們就是神活生生的肖像。當司祭獻香尊榮（honor）你們，這榮耀是歸於神。這有著很深的神學涵義，關於「神聖」的意義、關於人類本質的神聖性。
為何人類的本質會成為神聖的？因為耶穌基督。因為神的兒子取了人類的本質，使這本質與祂自身合一：神性與人性「不混淆，不改變，不切割，不分離」地合一。如果我們不能描繪基督，我們等同拒絕相信耶穌已成為真正的人類。而如果耶穌基督不是真正的人類，那我們崇拜的是誰呢？是鬼魂嗎？如果耶穌基督沒有成為真正的人，救恩就不再存在。這是極大的誤解，那些拒絕聖像畫的人們，因為他們等同拒絕了耶穌的人性。
如果某個人在自身之內領受了耶穌基督，就如同使徒保羅所說：「現在活著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裡面活著」（加拉太書2：20）。正因為人們在自己裡面懷著耶穌，我們也尊榮他/她。透過尊榮他/她，我們也榮耀了那在他/她裡面的耶穌基督，也榮耀了在他/她裡面的聖靈的恩典。這就是為何我們繪製聖徒的聖像畫、天使的聖像畫。
我們並不「敬拜」（worship）聖像畫中的聖徒，我們敬拜的是那在聖徒之內的耶穌基督，我們敬拜賜予聖徒神恩的聖靈。我們「尊敬」（venerate）聖徒，我們「尊敬」聖母，因為耶穌基督自己也尊敬聖母，聖母是祂的母親。那不尊敬聖母的，等同不尊敬她的兒子。因此，那些不尊敬聖母的，在「基督論」的教義上犯了嚴重的錯誤，他們的教導是異端。
聖像畫：天堂之鏡
容許我進一步解釋。我們說聖像畫是「神聖的」，但聖像畫到底是什麼呢？聖像畫是一面鏡子，一面來自天堂的鏡子。聖母的面容、基督的面容，被描繪在聖像畫中，這就是為何聖像畫是神聖的。聖像畫之所以神聖，並非因為受到教會司祭的祝福。聖像畫本身就是蒙福的，因為其上有著聖徒的面容和聖名，例如：聖母、St. Porphyrios、St. Anthony、眾聖徒等等。聖像畫如同一扇窗，一個通道，神的恩典藉此臨到我們，我們的祈禱也藉此上達天聽。當我們在聖像畫前祈禱：「St. Porphyrios，請幫助我！」因著聖像畫這個通道、管道，我們堅定的相信，我們的祈禱上傳天庭。St. Porphyrios會為我們向神祈求，請神幫助我們。
你會問：「單單向神祈禱不就好了？」因為神從來不是孤單的。看，神並不是獨裁者，祂降世為人，祂也揀選了十二使徒來跟隨祂，祂總是在團體、社群之中，祂並非獨自一人，祂既不像孤獨的哲學家，也不像孤立的獨裁者。因此，我們需要在團體、社群之中，才能認識神、與神合一。
身為東正教司祭，我不能獨自舉行聖餐禮。耶穌基督的聖體和寶血此刻就在祭壇之上，我們是如何、又為何舉行聖餐禮？因為我們都在這裡，如果你們（信眾）不在這裡，我是不能舉行聖餐禮的。真正施行聖餐禮的，也不是我，而是聖靈的降臨。聖靈之所以降臨，是因為你們都說了「阿們」。因此，我們總是以最正統的方式來舉行聖餐禮，這也是最社會化的生命、分享的生命。反之，魔鬼就是反社會的。魔鬼之所以是魔鬼，因為牠是孤立自私的，牠與神分離、與人分離，甚至與其他的魔鬼分離。
因此，聖像畫能幫助我們在團體、社群之中遇見神，我們無法獨自遇見神。某些基督教派會說：「信仰就是我們每個人『獨自』與神的關係。至於人與人之間，我們以祈禱會，來凝聚我們的向心力就夠了」但這是非常錯誤的教導。我無法獨自遇見神，而是與弟兄姊妹一起遇見神。眾人共融的聖餐禮，是我唯一能與神相遇之處，也是我唯一能與神相遇之道。
為了捍衛聖像畫，許多人為此殉道，他們捨身取義。最終爭議平息，教會恢復了聖像畫的禮敬。今天我們為此慶祝，每年都為此紀念。
什麼是真正的東正教？
由於今天是「東正教主日」（Sunday of Orthodoxy），請容許我談論這個主題。到底什麼是「東正教」（Orthodoxy）呢？有些人誤以為「東正教」就是某種嚴格的、傳統的、極端狂熱的東西，但其實這是非常錯誤的。“Orthodox”是希臘文，“ortho”的意思是直的、純正的、正確的。“doxa”，意思是光榮、榮耀。因此，orthodox的意思是「以正確的方式榮耀神」。
你會問我：「那又怎麼樣呢？」因為我榮耀神的方式，和我信仰的方式，將會反映在我的生命中。如果我的信仰是錯的，我的生命也會誤入歧途，我與弟兄姊妹的相處，也會錯誤百出（If I believe wrong, my life is wrong, my encounter with my brothers is wrong）。如何錯誤百出呢？舉例如下：如果我不相信神是聖三一（Trinity），如果我認為神只是「一」，我會變得像是神的奴隸一樣，我也將會擁有奴隸式的思維模式。然後我在自己家中，就會變得像是大老闆一樣，任意指使我的妻子和孩子。現在你們了解我的意思了，對嗎？因為你怎麼相信，就怎麼活（What I really believe is how I behave）。
這就是為何有人厭惡聖三一的信仰，也拒絕在聖餐禮中和眾人一起唸誦祈禱文。他們來教會，不過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宗教需求」，這些人必須知道，他們只是在欺騙自己、欺騙神。他們站得遠遠的，深怕司祭（神父）請求他們做任何事，也拒絕念誦任何祈禱文，只顧自己劃著大大的十字架手勢，就像法利賽人一樣。其他人甚至會說：「我家裡有擺聖像畫啊！我才不管教會咧！」。有些人不願領受聖餐禮，因為覺得一定要先告解才行。他們創造了自己的信仰，他們的信仰有問題，因為他們的信仰是虛假的，他們對待他人的方式也隨之變得虛假。
難道你們來到教會、難道我在這裡，是為了成為哲學家嗎？不！你們也不是。因為影響你生命最深的，就是你相信什麼（Because the most important thing that you behave to your life is your faith）信仰並不是神待在某個遙遠的地方，然後我們自顧自地忙著工作，忙著煮飯，認為這些都和神扯不上關係。但是，神真真實實地與你同在、每一時、每一刻。這才是真正的「東正教」。
我能愛你直到永遠？
如果我們真的相信神是聖三一，是一個社群（community），我們就無法脫離社群而活著。因為我知道信仰是關乎「存在」，如果我變得孤立，我就會知道這是不對的。我必須與他人一同生活，因為這就是我所知道的、我所相信的。我們相信，並非因為我們需要哲學，不。我們相信，因為這就是我們的生命之道（we believe because this is the way of our life）。這也是為何東正教會如此堅守「正確的信仰」。教會並不是一個宗教狂熱的組織，要嚴密監控成員的思想，不，並非如此。教會也不是政黨，需要確保「政治正確性」，不，並非如此。
因為如果我們相信耶穌「只是神」，人類就沒有救恩了。而如果我們相信耶穌「只是人」，我們就不該敬拜祂，因為這會使祂變成偶像。但是如果「神成為人」，聖父就成為我們鄰人的天父，鄰人就成為我們的弟兄姊妹。因此我不可以恨我的鄰人，也不可以對我的妻子、孩子惡言相向，因為神就在他們裡面，我就是在對神說話。如果他們犯了錯，我也許會覺得他們很惡劣，但即使如此，神仍在他們裡面，你仍是在對神說話。
以上所舉的是負面的例子，至於正面的例子是什麼呢？就是我如何去愛。我能愛對方直到永遠，因為神就在你裡面、在我所愛的人裡面。這是如何發生的呢？並非因為神會保護著我所愛的人，事實上神保護著宇宙萬物。即使是魔鬼，神也保留牠們的生命。如果神取走生命，一切都會消失。愛能延續到永遠，因為有一種深刻而特定的方法：因為我所愛的人領受了聖餐禮。因此當我看見我的孩子，我會請他們為我祈禱，我會了解他們屬於神，他們是神聖的，是神所創造的。我也會欣賞和感激神所造的萬事萬物。這才是真正的東正教信仰，關乎生命，而不是關於某個「宗教團體」，如同某些人只看見教會外在的組織、規章等等。
不分享生命，就是浪費生命
我們所做的每件事，在生命中都有著深刻的意義。例如，你看我身穿的司祭袍，是為了好玩嗎？或者只為了遵循傳統。不，都不是。這司祭袍有著深刻的涵義：教導，為了生命而教導。這就像帶領眾人一同前進，前往天堂，並且將天堂帶到世上。一切事物都有其意義，例如十字架，並非只是一個魔法圖騰，如果是這樣就不需要十字架了。十字架是死亡的象徵。什麼的死亡？孤立和自私的死亡。學會將自己擺在其他人之後，將他人擺在自己之前。學會問他人：「你需要什麼？」學會去找出對方需要的。而不是企圖操縱他人，來取得自己想要的。
試著想像，如果我們以上述的方式來認識東正教，我們的生命會發生什麼轉變？但不幸的是，極端傳統的東正教徒，在意的竟然是聖像畫該擺這樣呢，還是該擺稍微斜一點點呢？這個希臘來的神父為什麼沒留鬍子呢？為什麼天花板是用電燈而不是蠟燭呢？還有其他繁瑣的一切。這些人其實是在欺騙神，也是在欺騙自己。這些人創造了自己的宗教，和東正教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使他們稱呼自己為東正教徒。
我再次強調，教會的教導，以及我們所相信的，並非如同學校的數學，你們出了社會之後，可能再也用不到了。教會是我們生命系統的一切。我們是否為真正的東正教徒，由此就可以辨明：如果我們的一言一行，並非刻意遵守教會傳統，而是成為自發性的、內化的自我生命。這就是東正教：信仰聖三一、分享生命、領受聖餐禮，讓神住到我們裡面，賦予我們生命。我們也因此融入他人的生命，並為他人奉獻生命，這才是真正的活著。不分享的生命，就是浪費的、虛耗的、徒勞的生命。謹記這一點。
教會中所有的聖事，都是為了生命，若非如此，這就淪為魔法了。生命，就是魔法和真正信仰的不同。我們必須參與，並且觀察自己如何實踐信仰，這就是真正的東正教。真正的信仰，和奇蹟無關，和什麼東西該擺哪裡，什麼建築該蓋哪裡，或該遵守哪些繁瑣的細節無關。什麼是最神聖的教堂、哪裡是神的聖殿？就是你們的身體，每個人的身體，就是神真正的教堂，而不是這座建築物，它只不過是棟房子罷了。耶穌的聖體和寶血是被餵養到你們的口中，而不是被灑在祭壇之上，最終由司祭將聖體和寶血領受完畢，因為司祭不能將聖體和寶血隨意丟棄。如果有天我在聖餐禮中突然過世，就要有人將聖杯中的聖體和寶血領受完畢。你們很清楚這一點。
因此，今日請記得問自己，我如何實踐東正教的信仰？我如何應用東正教會最重要的教義：至聖三一、道成肉身、聖餐共融、彼此相愛。
願聖三一保守我們眾人！阿們。
希臘文原文：ἐν δύο φύσεσιν ἀσυγχύτως, ἀτρέπτως, ἀδιαιρέτως, ἀχωρίστως
拉丁文原文：in duabus naturis confuse, immutabiliter, indivise, inseparabiliter
英文原文 inconfusedly, unchangeably, indivisibly, inseparab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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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3.20 東正教主日 介紹
東正教會於每年大齋期的第一個主日，慶祝「東正教主日」（Sunday of Orthodoxy），以紀念教會戰勝「聖像反對者」長達百年的破壞運動，並恢復了聖像畫禮敬。教會於西元787年的第七次大公會議，確立了聖像畫的神學內涵和信仰地位，以此捍衛了基督「道成肉身」的正統教義。東正教會也明確區分對聖像畫的「禮敬」（veneration），和單單屬於神的「敬拜」（worship）。
關於我們：東正教會
